【农村政治生态】李代桃僵或李代桃荣 第一章：蓝莓的两种颜色

第一章：蓝莓的两种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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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雏岗村的晨雾还没散尽，陶群已经站在村委会二楼窗口抽完了第三支黄鹤楼。

他眯着眼眺望远处那片坡地，嘴角扯出一道锋利的弧度——那里即将变成他的金山。

窗台上那盆多肉植物蔫头耷脑，叶芯焦黑。这是老支书张大山离任时送的，说是象征"基层组织的生命力"。陶群顺手把烟头摁进去，"滋"的一声，最后一缕白烟从腐烂的叶肉间飘散。

2

"陶支书，人都到齐了。"村会计王德才佝偻着腰站在门口，手里那本会议记录簿边缘已经磨得起毛。

陶群没回头，只是把打火机往兜里一揣："李果到了没？"

"在、在后门等着..."

"让他等着。"

会议室里嗡嗡的议论声在陶群推门瞬间戛然而止。二十多个村民代表齐刷刷站起来，塑料凳子在地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3

"坐。"陶群把一摞文件摔在桌上，惊飞了落在窗台上的麻雀。他今天特意穿了件藏青色中山装，左胸别着党徽，在晨光里闪着冷冽的光。

王德才小跑着递上保温杯，陶群拧开盖子吹了吹浮沫，突然笑了："今天叫大伙来，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打了个响指，妇女主任刘翠花立刻把一叠彩页分发给众人。纸上印着饱满欲滴的蓝莓，底下烫金大字写着"凤雏岗村有机蓝莓种植示范基地规划图"。

4

"县里给了政策，发展特色农业有补贴。"陶群用钢笔敲了敲投影幕布，上面突然亮起一张表格，"参与种植的，每亩补贴两千块。"

会议室顿时炸了锅。老蔫抖着那张纸站起来："陶支书，咱这黄土岗子能种蓝莓？前年试种的猕猴桃可都喂了麻雀..."

5

"啪！"陶群的保温杯砸在讲台边缘，不锈钢外壳撞出个凹坑。他脸上还挂着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老蔫叔，你这是质疑农业局的专家？"

幕布切换成红头文件照片，落款处盖着县农业局的大印。王德才适时补充："陶支书专门请省里专家来测过土壤，说咱们这特别适合种蓝莓。"

6

陶群背过身去整理文件，声音突然轻了几分："不愿意参加的也不勉强，就是以后村里修路、通自来水...得往后排排。"

这话像盆冰水浇下来。老蔫张了张嘴，最终缩着脖子坐了回去。

7

"现在表决。"陶群朝王德才使个眼色，"同意发展蓝莓种植项目的，举手。"

会议室里齐刷刷竖起手臂，像一片被风刮倒的芦苇。陶群数都没数，直接宣布："全票通过。王会计，把决议书拿来。"

王德才捧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村民代表们挨个按手印。没人注意到，决议书最后一页夹着张空白页，页眉印着"凤雏岗村集体借贷担保书"的小字。

8

散会时，陶群叫住了走在最后的王德才："去把公章拿来，再带两盒印泥。"

等村委会大门彻底关上，陶群从保险柜里取出另一沓表格。上面整整齐齐列着八十户姓名，是实际到会人数的四倍。

"按这个名单造补贴发放表。"陶群把表格拍在王德才胸前，"明天之前必须录进系统。"

王德才手指发抖："这...这么多虚头..."

9

陶群突然搂住他肩膀，酒气混着烟味喷在他耳根："你儿子在县一中吧？我听说最近有混混找他收保护费..."感觉到手下身躯猛地僵直，他满意地松开手，"放心，教育局马局长是我连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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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辆黑色奥迪悄悄停在了村委会后门。车上下来个穿梦特娇POLO衫的中年男人，脖子上的金链子有筷子粗。

"表叔来得真准时。"陶群笑着迎上去，手里拎着个鼓鼓的档案袋。

李果没接话，径直走进办公室反锁了门。他掏出放大镜仔细检查每份按了手印的文件，突然嗤笑一声："你小子够狠，连五保户李婆子都成了蓝莓种植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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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群打开档案柜，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十二本账册："八十户补贴名单，每户两千，总共十六万。实际发下去二十户，剩下的..."他做了个撒钱的动作。

"网贷公司那边..."李果从包里掏出合同，"月息六分，先扣三个月利息当保证金。"

陶群眼皮都没眨一下，在借款金额栏填上"贰佰万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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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李果突然按住他签字的手，"赵主任让我带句话——示范区那块地..."

陶群咧嘴一笑，露出虎牙尖："告诉赵哥放心，下个月土地流转就开始。"他凑近李果耳边，"省里来的那笔专项资金，我给他留了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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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完字，陶群从抽屉里拿出村公章，在合同担保方处重重按下。鲜红的印泥顺着"凤雏岗村民委员会"几个字边缘溢出来，像道细细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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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凤雏岗村静得瘆人，只有村委会二楼还亮着灯。陶群把新到账的银行卡塞进《毛泽东选集》扉页的夹层，突然听见窗外有响动。

他猛地拉开窗帘，看见老蔫慌慌张张从蓝莓种植告示牌前跑开。告示牌上新鲜张贴的"兴农网贷"广告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联系电话那栏被人用红漆画了个大大的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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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群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表叔，明天多派几个业务员来。有人需要...深刻教育。"

远处山坡上，最后一点夜雾正被初升的月亮驱散，露出下面贫瘠的黄土。那土质别说蓝莓，连野草都长得蔫头耷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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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下章预告：

• 赵主任带队"验收"蓝莓基地，枯枝上绑满冷冻蓝莓的荒唐戏码

• 老蔫儿子发现父亲被打的监控录像，农药瓶在床下泛着幽光

• 陶群在表彰会上佩戴的绶带，与最终上吊的麻绳是同一家纺织厂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