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案侦破纪实：乐园洗浴中心的特大杀人案

2003年的5月正是举国抗击“非典”的关键时刻，北京市发生了一起一次溺毙7人的特大案件，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案件。15日21时许，在北京市朝阳区豆各庄乡黄厂村乐园洗浴中心内发生一起特大抢劫杀人案，洗浴中心经理李南沛夫妇及员工共7人遭捆绑后被溺死在男浴室内。公安部、市委、市政法委、市公安局、朝阳区委、区政府等领导对此案非常重视，都先后赶赴现场，听取汇报，指示尽快破案。市局刑侦总队王总队长及陶、张副总队长带领大案支队、刑技处、法医检验鉴定中心的侦查员、技术员、法医赶赴现场，会同朝阳分局刑侦支队等单位组成了联合专案组，全力开展侦察。参战人员连续奋战25天，于6月8日至11日，分别在北京和湖北将4名犯罪嫌疑人缉拿归案。

一、浴池内的尸体

现场位于朝阳区豆各庄乡黄厂村村委会北侧。该洗浴中心坐西朝东，西南侧为男浴室，西北侧为休息大厅，大厅东侧设有4个小休息室。正门南侧由北往南依次为休息室、经理室、库房、女浴室。洗浴中心南部为宿舍区，自东向西方向依次为厨房、两间宿舍、厕所及锅炉房。

中心现场为洗浴中心男浴室内。勘查人员将浴池内污水排净后，发现池中叠放尸体7具，上面为4具女尸，下面为3具男尸。4名女尸身着内衣，3名男尸中只有李南沛身着外衣，其他两名死者只穿有裤衩。

休息大厅、两个小休息室、南院单间宿舍内均有翻动迹象，还发现了与捆绑死者相同的床单布条。正门南侧经理室及仓库有明显翻动痕迹，仓库内的保险柜呈开启状，柜门完好，柜内物品散落于地面。女浴室内47号更衣柜被撬开，柜内物品散落于地面。

技术人员从现场男浴池的池台上、外面的更衣室内、女浴室内、北侧的四间休息室内、门厅、大堂过道、宿舍、厨房、厕所、锅炉房等处提取到可疑指纹10枚。还提取可疑足迹多枚，分别为波浪花纹胶底布鞋、块状花纹旅游鞋所留。另从现场提取到方木、匕首、胶带等可疑物品。

经核实，7名死者分别为:李南沛(男，34岁，朝阳区豆各庄乡黄厂村人，乐园洗浴中心经理)、马亭舒(34岁，李南沛之妻)、张丙司(男，19岁，四川省遂宁市射洪县万福镇人，洗浴中心擦鞋工)、张佩燕(女，21岁，河北省保定市易县高陌乡人，洗浴中心收银员)、龚国威(男，28岁，河南省驻马店正阳县皮店乡人，洗浴中心锅炉工)、孟敏香(21岁，洗浴中心搓澡工，龚国威之妻)、闫翠光(女，52岁，龚国威之母)。

法医初步检验:7名死者均被犯罪嫌疑人用胶带、床单布条捆绑脚踝、手腕部位，封住嘴巴、蒙住双眼，尸表均无明显抵抗、搏斗伤。除龚国威左额部有挫裂伤、马亭舒后枕部有挫裂伤外，其他尸体尸表均无外伤。7名死者口、鼻内有异物，死亡原因均系干性溺死(活活溺毙)。死者中，除龚国威、孟敏香为空胃外，其余5名死者胃内溶均为200-300毫升，有米饭、菜叶、腐竹、肉、粉丝等物，根据死者胃内溶分析，系饭后2小时左右死亡，死亡时间为24小时以上，推断为13日晚饭后死亡;4名女性死者阴道内均未检出男性分泌物。

侦查员在现场访问中，豆各庄乡黄厂村的报案人李南福称:5月15日晚7时40分，与李综学(洗浴中心投资合伙人)、艾军(朝阳区王四营乡大柳村人)到乐园洗浴中心找四哥李南沛时，见正门紧闭，叫人无人应答，觉得奇怪，和李综学一起找来一副梯子，两人从正门上方翻入院内，发现洗浴中心库房门玻璃被砸碎，进入浴室后，见男浴池内浸泡着尸体。两人立即向黄厂村村党委书记老郭报告，郭书记遂拨打110电话向公安机关报案。

李南福还提供:“2003年4月24日，洗浴中心因‘非典’停业,28日有十余名员工离开洗浴中心。5月11日还与四哥李南沛通过电话。”

李综学反映:“1999年9月，与李南沛各投资31.5万元经营乐园洗浴中心。洗浴中心共有4个门，能进入中心现场的为正门及东南小门，正门钥匙只有李南沛、张丙司、龚国威3人有。”

黄厂村李村长反映:“5月13日16时左右，在乐园洗浴中心见到过李南沛。说明案发时间在13日的 16时以后。”

在对死者李南沛家属及关系人进行访问中，侦查员了解到李南沛平时爱好玩麻将牌。

二、紧急部署

侦查员在现场勘查中，于门厅和大堂过道的沙发上发现一名4个月大的啼哭女婴(死者龚国威、孟敏香之女)，此时女婴正在发高烧(体温40度)，立即送医院抢救，发现她肺部有阴影，经医院诊断排除了“非典”，救治后脱离了危险。现场还发现马亭舒的坤包一个，包内除了药品外，别无他物。

经初步核实，现场被抢的物品是:死者李南沛的一辆绿色夏利三厢轿车(车牌号:京E·J53 xx，车架号:LT- JAOBOB8XXS076330，机器号:JE9911056)、李南沛的手机一部(号码为13501182xxx)、李南沛的银灰色商务通一部、死者马

亭舒的手机一部(号码为13911672xxx)。

现场勘查、访问结束后，联合专案组对案件综合研究，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了刻画，分析系熟人作案，人数应为3人以上，犯罪嫌疑人图财作案的因素相对突出。为此，联合专案组紧急部署:围绕7名死者的关系人、矛盾因素、近期活动情况开展专项调查;对洗浴中心内部工作人员、关系人、登记住宿人员进行排查;对洗浴中心所在的黄厂村以及周边的豆各庄村、马家湾村、孙家坡村、顺牛坊村、孟家屯村等六个村子逐人逐户进行排查，收集可疑情况;对现场痕迹、物证逐一进行专项调查;对死者手机进行查控;在全市各分县局部署案件侦破工作，重点对夜间结伙抢劫、盗窃的犯罪嫌疑人进行打击、清理;部署全市银行系统查询死者账户开设情况和交易情况。

5月20日10时许，朝阳区新源里京客隆超市保卫部报:京 E.J53xx夏利车(死者李南沛的绿色夏利三厢轿车)，自5月14日6时起一直停放在京客隆超市停车场。为此，联合专案组决定:发动抛车现场周边19个派出所(东城4个、朝阳15个)，在所辖地区进行摸排，发现可疑人员和情况。

侦查员对洗浴中心内共排查了91人(含返回原籍的11名员工。其中老板2人，收银员3人，领班3人，大厅服务员1人，其他服务员11人，搓澡工7人，锅炉工2人，按摩小姐39人，其他工种23人)，均排除了嫌疑。

疑人。 经对黄厂村及其周边的6个村庄进行调查，未提供出可

案发后，联合专案组通过市局内保局金融处在8家银行内查询7名死者银行账户的开设及交易情况，仍未发现突出情况。

三、可疑的取款人

联合专案组根据现场翻动情况，认为犯罪嫌疑人图财作案的因素较为明显，决定再次开展工作，开拓思路，决定对北京市现有各种储蓄、储蓄卡、证、股票，深入进行调查。终于发现李南沛、马亭舒夫妇二人生前办理了中国邮政储蓄活期存折及储蓄卡。

经查，2003年5月14、15日，李南沛、马亭舒两名死者的中国邮政储蓄卡和活期存折多次被提款及消费。得知这一情况后，专案组迅速对具体提款、消费地点进行调查，最终查明，一名可疑男子在建内大街邮电局、光大银行(恒基中心)、北京站邮局、北京西区邮局、长安商场、北京菜市口百货商场等6个不同位置提款、消费达11次，共计人民币24683元。其中，这名可疑男子在长安商场通过刷卡机消费1683元购买了一件“梦特娇”牌短袖 T恤衫。

调取上述所有地点的监控录像后，专案组迅速组织侦查员进行观看，并组织死者家属及有关人员进行辨认，同时还找到多名与李南沛玩过麻将牌的男子进行辨认。

“功夫不负有心人”，其中一名曾与李南沛玩过牌的牌友观看录像后，指认:“录像中提款、消费的男子是以前与李南沛玩过牌的一个吉林人，这个人叫‘李斌’。”至此，专案组认定曾与死者一起玩麻将的吉林人“李斌”有重大嫌疑。

通过侦查，掌握了“李斌”的手机号码。从死者的手机和洗浴中心的两部座机人手，通过查控信息对案发相关地点采集的众多通讯数据进行比对分析，发现犯罪嫌疑人“李斌”使用的手机曾与案发地的电话联系过，并在几个使用死者邮政储蓄卡的地点活动过，且与两名叫王庆江、“老四”的人联系频繁，从而进一步印证了“李斌”的重大嫌疑。于是，专案组将工作重点转移到“李斌”及两名重要关系人王庆江、“老四”的侦控上，制定了严

密的抓捕方案。

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全体参战人员一面抗击“非典”，-面全身心地投人到本案的侦破中，尤其是对一些因“非典”被隔离治疗人员的排查工作，参战侦查员冒着可能被“非典”感染，危及生命的危险，身着防护服坚持工作。

在此基础上，刑侦总队刑技处的技术人员连夜从监控录像中制作出犯罪嫌疑人的照片。专案组立即对全市各分县局进行部署，并组织相关人员进行辨认，发动群众，提供线索。

四、恶魔落网

6月8日19时许，侦查员根据群众的举报，在大兴区黄村镇富强南路将王庆江(男，34岁，住大兴区黄村镇富强西里，1991年因盗窃被判刑6年)抓获。

根据王的口供，侦查员于次日21时40分在丰台区新华街顺洗浴中心内将“李斌”(真名叫惠帛金，男，29岁，吉林省白山市林江县人，1991年因销赃被劳教3年，1994年在辽宁省沈阳市歌舞团内杀死未过门的舅妈后外逃被网上通缉)、李林俊(男，32岁，北京市朝阳区豆各庄乡黄厂村人，曾因盗窃被判刑6年，刑满释放后，在村内开了一个“大林子板寸一绝”个体理发店，对外号称板寸王)抓获归案。

根据惠、李的口供，侦查员于6月10日16时许，在湖北省随州地区广水市马坪镇三里岗村玛朗骨湾将“老四”(真实姓名为丰有超)抓获。至此，4名犯罪嫌疑人被全部抓获归案。经突审，4人供认了抢劫杀死7人的作案事实。他们供称:2003年5月份，个体理发经营惨淡的李林俊和惠帛金密谋后，认为乐园洗浴中心的老板李南沛发了大财，决定对李进行抢劫。5月13日深夜零时，李、惠二人找了外地来京务工的丰有超和大兴的王庆江，4人蒙面并携带匕首、钢管和胶带，由王庆江驾驶红色桑塔纳轿车与惠帛金、李林俊、丰有超4人来到朝阳区豆各庄乡黄厂村乐园洗浴中心，先到锅炉房，将睡梦中的锅炉工龚国威一家4口中的3名成年人捆绑、堵嘴、封眼后，又在休息室内将两名男、女服务员捆绑、堵嘴、封眼，在大堂内撞见正在聊天的李南沛夫妇，没想到李南沛却认出了蒙面的惠帛金，并随口叫出了惠帛金在牌桌上的化名“李斌”，这使得惠帛金认为:“自己杀人外逃9年，身负命案只要被抓，横竖是个死。”于是产生了杀人灭口的想法。没想到李南沛又认出了从小的发小李林俊，这就给李南沛和其他7人带来了杀身之祸。从而迫使惠、李二人决意杀人灭口。他们将7个成年人捆绑、堵嘴、用胶带封眼后，威逼李南沛打开保险柜，抢走了2.9万元现金以及存折、银行卡等财物，威逼李说出密码。

李林俊和惠帛金支走了王、丰两名同伙，在男浴室内放满了水，将7人先后强行摁入水中溺毙，在杀死5个人后觉得太麻烦,后索性将剩下的龚国威、马亭舒二人打昏后拖入水中，在杀李南沛的妻子马亭舒时，马透过眼罩的缝隙，看到了杀人场面，哭着哀求惠帛金留她性命，并说屋里还有现金可以全给他，但是当惠、李二人拿到钱后，还是将她打昏拖入水中溺死了。在杀死了7名成年人后，将龚国威4个月大的女婴扔在大堂过道上的沙发上，任其哭泣(此女可谓命大)，几个人逃出了洗浴中心。第二天惠帛金持李南沛、马亭舒的邮政储蓄卡到邮政储蓄所、商场等6处，提取现金和消费达2万余元。

2003年7月31日9时45分，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依法判处惠帛金、李林俊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同案犯丰有超、王庆江无期徒刑。